来源:红星评论 作者佘宗明
由ChatGPT掀起一场教育变革,已是大概率事件。虽然AI可颠覆教育模式,但不可颠覆学术伦理
ChatGPT带来的冲击波正在显现。香港大学日前向师生发出内部邮件,禁止学生在所有课堂、作业和评估中使用ChatGPT或其他AI工具。毕竟,ChatGPT带来的“强隐蔽性剽窃”风险,已让众多教育界人士忧心忡忡,担心这会为学术舞弊大开方便之门。
对AI的“枪手化”利用就是在反教育
这并非杞人之忧:作为“地表最强AI”工具,ChatGPT最典型的特征就是“深入浅出”。“深入”就是通过超级算法模型与大规模语言数据训练,解锁了强大的语言理解与生成、复杂推理、上下文学习等能力,能深入理解用户需求。“浅出”是指它降低了人机交互的门槛,用户只需提出问题,它就能动态生成答案并以文本形式输出。这对应的,是ChatGPT的智能性与便利性。
由此而来的,就是ChatGPT的两面性并存:如果说,将AI变成教师提高教学效率的助手、为学生提供个性化辅导的帮手,是其A面。那它的B面就是近乎最大化地方便了“拿来主义”——以往写论文,往往需要费心费力地做实验、搞论证和文本组织,以后没准靠“一键生成”就行。
毫无疑问,这样“走捷径”是对学术伦理的侵蚀:不是说写论文不能参考ChatGPT给出的答案。利用AI工具来节省知识库检索成本,未尝不可,但让ChatGPT写本该由人来写的论文,显然越过了边界。可以说,对AI的“枪手化”利用就是在反教育:论文本是对学生学习效果与思考能力的测试,是对人脑汲取知识的倒逼。一旦学生用AI知识搬运来应付,也就走向了教育学习的反面。它是欺人,也是自欺。
眼下,ChatGPT确实存在被滥用到考试评测、论文写作等领域的风险。美国一项对1000名18岁以上大学生的调查结果显示,高达89%的受访者承认在完成作业时用过ChatGPT。国内某高校,一大二学生输入仅20字的提问,凭借ChatGPT生成1200多字课程论文,成功取得90多分的好成绩。
鉴于ChatGPT对学生学习的某些负面影响,美国多所高校已直接禁止学生使用ChatGPT,许多大学还计划减少居家测试,并增加书面论文和口语考试。在澳大利亚、印度和英国的多所大学,学生也受到ChatGPT使用的限制。
这次港大方面明确,学生在未经教师书面许可的情况下使用ChatGPT等AI工具完成作业,等同于抄袭。若有此嫌疑,教师可以要求学生介绍有关论文或作业,还可用补充设立口试、增加课堂考试等措施来检验。
对利用ChatGPT舞弊要堵更要疏
对于AI加持的学术舞弊,要堵,也要疏。剑桥大学副校长Bhaskar Vira就认为“堵不如疏”,学校应该对学校、教学和考试过程进行调整,以保证学生在使用类似工具时保证学术诚信。
ChatGPT再厉害,也有短板。说白了,它是个超算驱动的知识搬运工,而不是创造者。固然能就很多问题提供答案,但不具有思维能力。这就给高校教学评价体系提供了更高的要求:学生学习效果评测当更加侧重“过程评价”,而不是动辄陷入论文依赖,即便论文必不可少,也应更加看重创造性,更注重思维过程呈现。
对高校而言,该改变的不只是教学成果与学习效果评估方式,更是整个的教学思路与课程体系。由ChatGPT掀起一场教育变革,已是大概率事件。
在此背景下,那些死记硬背填鸭子式的教学形式,必定会受到AI冲击。这时候,教育者更应给学生提供AI提供不了的独立思维能力,尤其是批判式思维。毕竟,ChatGPT授予学生“鱼”,但教育的核心价值是授予学生“渔”。
非但如此,教会学生正确使用AI工具学习,把AI当作学习辅助工具而非“诚信粉碎机”,也是以教育变革应对AI冲击的应有之义。
对学生来说,在ChatGPT的“诱惑”下,能否正确使用这类AI工具,也是对自我人格的“隐性测试”。人之为人,就在于善于思考特别是反思,若是写论文只会靠ChatGPT,那相当于将自己的思考能力托管给“机器”,思觉钝化也是必然。
更何况,AI能被用来写作文,就能用来检测AI生成的论文。如今,有些平台和高校已经研发出种种“反ChatGPT作弊神器”:如推出ChatGPT的OpenAI公司推出的新AI文本分类器、斯坦福大学研究团队研发的DetectGPT、华人小哥出品的GPTZeroX等等,都在为高效识别AIGC内容(包括论文)探索解决方案。
妄图以ChatGPT代劳的“作品”蒙混过关,或将因投机取巧付出代价。
说到底,在ChatGPT引爆新一轮技术革命的形势下,教育得因时而变。可再怎么变,学术诚信的底线不能变。ChatGPT可以有一万种打开方式,但不该有一种——沦为新型“枪手”。易言之,AI可颠覆教育模式,但不可颠覆学术伦理。
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佘宗明